马东海看了眼后视镜,调侃道:
“所以,我们的‘黑暗大法师’,对此有什么想法吗?
“你刚才说那些‘灵魂嵌合体’——是叫这个名字来着?——需要汲取灵魂,才能维持平衡。但那是需要近距离接触才能做到的事吧?
“如果是有人去接触那么多人,夺取那么多灵魂,那早就该被发现了。”
年峻并没有炫耀自己的学识,直接凭空说出答案。
他平淡回应:“我可不是安乐椅神探,稀奇古怪的魔法技术那么多,我得去现场才能得出结论。”
“那就期待你的表现了,‘兔头侦探’。”
对于马东海的调侃年峻早已习惯,他甚至怀疑自己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衍生外号,一多半是这家伙传出去的。
陈风铃依旧拉起风帽,扭头看着窗外后退的风景,默默听着几人的对话。
“对了,先送我一趟去付豪强家。”
马东海诧异道:“他家基本被查得底朝天了吧,你还过去干嘛?你要资料的话,这种基本资料,还是可以申请来给你的。”
年峻轻笑道:“找出一般人忽略的关键,这就是侦探存在的原因不是吗?”
马东海还想说些什么,林羽幸已经直接说道:“转去付豪强家。”
上司发话,还能说什么?
车子调转方向,往另一边驶去。
…………
“太多人去拜访的话不太好,你们就先去医院那边吧,我这边结束了就过去。”
年峻关上车门,跟陈风铃并肩看着警车以仿佛要撞入远方乌云的迅猛姿态,绝尘而去。
方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,不知何时已经阴云密布,黑压压的云层悬垂欲坠。
陈风铃说道:“要下雨了。”
“嗯,走吧。”
年峻先去街边的水果摊买了几斤水果,才带着陈风铃走进居民区一条巷道内的公寓楼。
公寓楼被一堵围墙圈起,就算是一个小院子。
院子的铁栏门敞开着,院内一角的遮雨棚下停了一排的电车和自行车,另一角则是个小菜园,种植了一些常见易活的蔬菜。
几只燕雀站在枝头上,歪头看着树下的人。
两名老奶奶正坐在一张圆桌前,闲聊着什么。
在注意到有陌生人进来后,她们立即住了口,转过头,好奇地看过来。
“娃子,你们找谁?”
其中一名扎着繁复辫子的老人问道。
年峻微笑道:“你好,我来找付豪强的。”
“豪强?你们是他什么人?”
另一名穿着鲜艳花衣裳的老人跟着问道。
两名老人的衣着打扮和气质看起来都是上了年纪的那种,但精神矍铄,肌肤也保养得很好,光滑细腻的,看来应该是托了魔力的福。
“我是他很久没见的朋友,来找他叙旧的。”
“朋友吗……”
辫子老人狐疑地看着年峻,但或许是受年峻当了教师两年养成的温雅气质的欺骗,又或者是因为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小姑娘的原因,老人似乎暂且相信了这个解释。
“豪强他不在家,不过他老婆在。”
“谢谢。”
年峻道了声谢,就带着陈风铃转身走上楼梯。
公寓楼虽然稍显老旧,墙衣多有剥落,但至少楼道内很干净,通风良好也使得异味不至于囤积下来,比刚才那栋狭窄难闻的死鱼罐头好多了。
按照资料,两人一路上到四楼,左转尽头,站在403室前,褪色脱皮的铁门外带着崭新的不锈钢防护栏,间隔开人心的距离。
走过廊道时,年峻从石栏看了眼下面,发现那两名老人正抬头默默看着这边。
收回视线,按响门铃,凭借敏锐的听觉很容易就听到里面传来急切的脚步声。
大门打开,隔着防护栏可以看到,门后站着一名面容憔悴、肌肤光滑的女性。女性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,虽然资料上已经奔四了,但却身段不减,依然坚挺。
她在看清外面的人影后,脸上的惊喜迅速消退,变成警惕与排斥。
“你们是谁?”
年峻脸上立即浮现出温和的笑容:
“您一定就是大嫂了吧?我是付豪强大哥的老友,以前在广福那边的时候,一起在优尔特工厂打过工,现在我也来这边工作了,刚安顿下来,就想着来看看老哥。
“我本来是想先打了电话说好的,但这段时间我打付哥的电话却总是没人接,就想着是不是换手机号了,只能冒昧上门来确认了。”
年峻举起装水果的袋子示意了一下,又侧开身子,介绍身后的少女。
“她是我的表妹,刚高中毕业,来我那玩,所以我也顺带带着她过来了,不打扰吧?”
因为这里没有摄像头,陈风铃已经掀开兜帽,乖巧的打招呼:“阿姨你好。”
女人也微笑着回应道:“你好。”
根据资料,付豪强三年前曾去隔壁广福省的优尔特工厂做过流水线工人,只不过最后好像是因为离家太远的关系,干了半年后,又返回本地干保险员。
而眼前这名女人,就是付豪强的妻子黄桂圆,在本地某家建设公司当前台;他们还有个女儿,付桂英,现在应该是初中三年级,正是叛逆期,在付豪强的微博上常见他因为父女关系僵硬而叹气。
付豪强的微博没让他妻子和女儿知道,但在老翁的网络技术下,自然很轻松地寻到这个痕迹,所以也就从中了解到很多生活细节——包括三年前他曾去广福省打工这件事。
而有意思的是,与他一样,他的妻子也有一个私人微博,他的昵称“豪猪”,也是从那个微博中知晓的。
看来即使结婚了十几年,也依然免不了同床异梦。
不过又听说他们夫妻感情不错,又或许正是因为保持了各人的私密空间,才让夫妻之间不至于因为负距离接触而刺伤对方?
果然,提到这点她脸色稍缓,但是仍然没有让两人进来的意思。
“付哥他有事不在,我会跟他说的,麻烦你下次再来吧。”
逐客意味十足,但都来到这了,年峻自然不会真的扭头就走。
不过就在他想要继续用打好的腹稿说服对方时,客厅内却响起了一阵古典乐曲声,似乎是手机铃声,黄桂圆一听到后脸色微变,道了声歉:
“抱歉,你们等一下,我去接个电话。”
然后就掩上门,快步走回屋内。
闲着无聊,年峻说道:“我们打个赌怎么样?”
“什么赌?”陈风铃问道。
“就赌她待会回来会不会直接开门。赌注的话,就赌一周的洗碗吧。”
“那我肯定赌会开。”
陈风铃分析道:“你都这样说了,那个电话肯定有问题。她神色这么匆忙,显然是熟悉那个铃声的。”
年峻闻言不由叹了口气:
“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好骗了。”
然而下一刻他却话锋一转说道:
“那我就只能选不开了。
“不仅不会开,还会态度强硬地赶我们走。”
陈风铃没想到他还会继续赌注,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掉入了他挖出来的坑。
她下意识看了眼年峻的裤袋,狐疑道:“等等,那个电话,该不会是老翁打的吧?”
年峻微笑不语,陈风铃还想接着追问,却听到里面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,几秒后黄桂圆重新出现在门后,并且一见两人就立即说道:
“不好意思两位,我忽然有点急事,就不招呼你们了,劳烦你们下次再来吧。”
说着没等两人回复,就立即想着关上大门。
但年峻的脚已经先一步越过护栏,顶住大门。
“当然,擅自上门打扰是我的不对,我会约好下个时间再来。但是你能否先收下这袋水果,还有告知一下付哥的联系方式?”
黄桂圆明显迟疑了下,但或许是年峻的表现一直很有礼貌,再加上他身边跟着的那个看上去很乖巧的少女,让她的警戒心大为降低。
她点了点头:“麻烦你大老远来这一趟了。”
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,打开门栏,接过那一袋子水果。
就在此时,年峻一步迈进大门,挤开对方,说着“打扰了”,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内。黄桂圆因为手里提着水果,事发突然,一时间也没法阻止。陈风铃愣了下,看了眼踉跄后退几步的女人,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年峻后头走进屋内。
一进门即是客厅,木制沙发与茶几摆放正中,正对着一面二十英寸的液晶屏幕;在液晶电视旁是一条进去的小道,可以看到里面或开或闭的房门。
年峻一边不带掩饰地东张西望,一边大刺刺地在其中一张沙发上坐下,一副撕开了善意伪装,露出狰狞面孔的模样。
他一改刚才和善的语气,毫不客气地朝着站在门口沉默的女性说道:
“我就直说了吧,其实我是黄佩渡的表弟——就是你老公在那家的保险公司,被他杀死的五个人中的一个。或许在你眼里只是无关的死人,但却是我的亲表哥。
“我这次来,自然不是跟杀人犯叙旧的,而是来寻求公道和正义的。”
由于付豪强灵魂能力的神出鬼没,没留有任何直接指向他的证据,所以警方对外的发布中,只是称他失踪了,列为嫌疑人之一,却是还没有真的定性为犯人。但是,这丝毫不妨碍小报消息和网上传闻满天乱飞,俨然认定他就是凶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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